胡遠浚跋虢季子白盤銘舊拓
欄目分類:道家養生 發布日期:2016-09-06 瀏覽次數:次
安徽省安慶市博物館藏有一幅胡遠浚跋虢季子白盤舊拓,整幅縱73厘米,橫31.2厘米,拓片上方為近代著名哲學家、教育家胡遠浚的注釋和跋文,字體為小行楷,跋文曰:“右盤計百十又一字,劉氏《盤亭小錄》記之詳矣。自散氏盤流入海外,吉金重器,此為第一,不獨其字體之清新俊逸,其彬彬文質之辭,亦與雅頌相類,其銘雖主于頌功,要亦左宣王博伐玁狁、輯安中國之意耳。歸安吳退樓參考,五家最精當,同錄于此。”款署“戊辰季春月十又四日,胡遠濬(‘浚’之異體字)”,鈐“淵如”朱文方印。 虢季子白盤是我國著名的青銅重器,現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盤內底部有銘文111字,記載了西周宣王時期,虢季子白率軍對狁作戰,榮立戰功,周王對其加以賞賜,并為其設宴慶功,虢季子白因而作盤以為紀念。銘文語言簡練,字體端莊,是金文中的書家法本。 這幅拓片不僅是青銅重器虢季子白盤歷史瞬間的影像,也是淮軍將領、臺灣首任巡撫劉銘傳與安慶胡玉美家族歷史淵源的見證。 虢季子白盤據傳出土于清道光年間,最初無人識其真面目,直至同治三年(1864),淮軍將領劉銘傳攻破常州,在常州太平天國護王府院中發現一個不同尋常的“馬槽”,底部滿是銘文,叩之作金石聲,洗刷干凈后請人鑒定,方知為稀世珍寶。同治七年(1868),劉銘傳告假回鄉,在家鄉合肥劉老圩新建了宅第,將寶盤運回家鄉,專門建一座“盤亭”安放。劉銘傳雖出身草莽,卻也熟讀經史。他不僅將虢盤當做一件無價之寶,還十分重視其歷史價值。他請當時的皖中名士薛時雨、徐子苓,蘇州金石學家吳云(字少甫,號退樓)分別作《盤亭記》和《虢季子白盤銘考》,又請時任安徽巡撫英翰作序,連同自作之跋文一起,印行《盤亭小錄》一卷,并多次請名家精拓銘文,贈送友人以共賞。一時之間,達官貴人、學者名流爭相求索寶盤拓片,以寶盤銘文集字成聯也成了當時文人中的高雅風尚。翁同龢得銘文朱拓一方(現為翁氏后人家藏)后,喜不自勝,臨其文并跋曰:“虢季子白盤舊藏合肥劉氏,海內書家爭以一睹為快。茲得拓片,喜而臨之。”可見虢盤原拓于當時就已一紙難求。民國時期,梁啟超多方求索虢盤拓片不得,致信商務印書館董事陳敬第,委托他代為尋購(見上海圖書館抄本《飲冰室尺牘》)。 安慶市博物館的這幅虢盤銘文墨拓原為安慶胡玉美家族所有。胡玉美興起于清道光年間,是以蠶豆醬為特色的百年金字招牌,為安慶標志性地方產品,曾于1911-1929年間榮獲巴拿馬萬國博覽會、西湖博覽會、南洋勸業展覽會等金銀獎章九枚。胡氏家族是安徽近代史上的名門望族,在安徽近代工商業、教育、等領域都曾出現過很多有影響的。 劉銘傳與胡玉美家族曾有一段淵源。同治元年(1862),李鴻章奉命招募淮軍,劉銘傳組建“銘字營”開赴安慶。一日,他在安慶街頭閑逛,被胡玉美家族的“胡廣源”分店的牌匾所吸引,一打聽,才知出自胡玉美少東家胡竹薌的手筆,于是登門求教。胡竹薌(1834-1904)名杰,字竹薌,是安慶胡玉美醬園鼻祖胡兆祥的次子。他是胡氏家族中的第一個儒商,為晚清安慶著名的書法家,四體皆工,尤以隸書名世,仿鄧石如隸書能以假亂真。民國年間,上海商務印書館曾為他印行楷、隸兩體法帖。胡竹薌離世后,安徽高等學堂教務長姚永概曾為其賦詩曰:“叩門每歲值春風,白發修髯一笑同。棋韻靜飄花韻里,書聲清出市聲中。階前蘭桂皆仙種,壁上龍蛇盡國工。今日數翻遺墨在,人間不見竹香翁。”
胡竹薌與劉銘傳一見如故,除作書法楹聯相贈外,還請木匠特制紅木禮品盒派人送給劉銘傳,盒蓋抽拉靈活,又能當筆墨盒使用,盒蓋上“安慶胡玉美蝦子腐乳”為胡竹薌手書。劉銘傳對此愛不釋手,一直帶在身邊。1896年劉銘傳在肥西劉老圩老家病逝后,禮品盒被當地家收藏。 劉銘傳得到虢盤后,常有王公貴族覬覦。劉銘傳去世后,家人唯恐生變,將虢盤深埋地下,直至新中國成立初期才將其挖出交給國家。因此,這幅拓片應拓于晚清,為胡竹薌舊藏。民國十七年(1928),胡竹薌之侄胡遠浚將其裝裱題跋。胡遠浚是胡氏家族中另一個舉足輕重的,字淵如,號天放散人,清光緒十七年(1891)舉人,曾任懷寧縣教諭,光緒三十二年(1906),應嚴復之聘,任教安徽高等學堂。1927年,又應著名美學家宗白華之邀,出任南京中央大學文學院教授。胡遠浚博覽群籍,在哲學、儒學、書法、繪畫方面都頗有造詣。他先后教授及哲學,培育英才,桃李滿園。曾與嚴復、朱光潛、馮友蘭等共事,交誼頗深,并有詩文酬答。胡遠浚是桐城文派集大成者吳汝綸的追隨者,不僅傳授與哲學,而且著作頗豐,有《老子講義》《莊子詮詁》《周易識》《易述》《周易正蒙》《勞謙室讀易隨筆》《勞謙室易說四種》以及《老莊哲學與黑格爾、馬克思學術之比較》等問世。
胡遠浚自幼跟隨叔父胡竹薌在家塾讀書,在其影響下,書法亦頗有造詣,時人稱二人為“叔侄書法家”。拓片跋文落款中“戊辰”為1928年,為胡遠浚晚年所跋,其行楷字體蒼勁挺拔,隱含金石氣,與拓片頗為相合。 拓片是不可再現的歷史瞬間的遺存,與本身一樣,是不可再生的,珍貴拓片本身也具有價值。青銅器和碑刻等文物每拓一次,對文物本身都是一次重大的損害。2011年1月,為了保護珍貴文物,國家文物局頒布實施了《文物復制拓印管理辦法》,加強了對文物復制、拓印工作的管理,其中規定:“為科學研究、陳列展覽需要拓印文物的,元代及元代以前的,應當翻刻副版拓印;元代以后的,可以使用文物原件拓印。在文物原件上拓印的,禁止使用尖硬器具捶打。”因此,近年來,無論是國家文博單位,還是私人收藏家,都越來越重視拓片的收藏,珍貴文物原拓的價值日益顯現。而安慶市博物館收藏的這幅胡遠浚跋虢季子白盤清代原拓,既是虢盤這一著名青銅重器的珍貴歷史影像和研究、考證虢盤的歷史記錄,也為研究安慶地方史和民國書法史提供了實物資料。
(2012年11月21日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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