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山自號“軒轅道士” 崇尚老莊醫術高明
欄目分類:道教神仙 發布日期:2016-06-16 瀏覽次數:次
明清易代,“華夏”亡于“夷狄”,對漢族知識分子來說不啻于天地慘變、江山易色,他們紛紛以各種方式表達自己的反抗,其中著名者如呂留良皈依佛門和傅山遁入道教。甲申年(1644年)秋季,傅山棄俗入道,在壽陽五峰山出家當了道士,自號朱衣道士、軒轅道士,在詩文中稱“軒轅道士可云霄”。對于傅山入道后為何自稱“軒轅道士”這一點,歷來論者做過一些猜測,然迄今為止,未能有比較詳盡的解釋。聯系傅山的生平及其著述來看,筆者認為,傅山學術淵博,有“清初最為博雅者”之稱,故而他的字號也應考慮從多方面來加以破譯,從多個角度進行探索:作為一個道士的名號,首先必然與道教有關;其次,作為一個學識與品格都備受推崇的遺民學者,“軒轅道士”這一名號必然蘊含著他的對故國的熱愛與懷念;同時,傅山是清初子學思想研究的開創者,這一稱號與子學也有密切關系;最后,傅山半生以行醫謀生,這一名號可能與醫學也有一定關系。
從傅山道士的身份來看,這一名號主要源于道教教義。
“軒轅道士”的“軒轅”二字首先指的是傳說中的古代帝王,《史記·五帝本紀》記載:“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黃帝姓公孫,因居于軒轅之丘,故名曰軒轅。他曾戰勝炎帝于阪泉,戰勝蚩尤于涿鹿,被諸侯尊為天子。后人將他和炎帝并成為中華民族的始祖,到現在我們還一直稱自己為“炎黃子孫”。早在春秋戰國時期,黃帝和老子的思想就被鄒衍結合在一起,稱為“黃老之說”,漢初立國,崇尚的就是這種“清凈無為”的黃老思想,到了東漢順帝時期,西漢名臣留候張良的九世子孫張道陵創立了道教,信奉黃老之學,以黃帝和老子的思想作為教義,成為我國土生土長的宗教。傅山入道后稱自己為“軒轅道士”,蘊含對道教教義的認可。
傅山像
這一稱號蘊含著傅山強烈的民族意識和愛國精神:
“軒轅”一詞后來用來借指中華民族。魯迅先生在日本時作詩:“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集外集拾遺·詩》)“軒轅”在這里代指祖國和民族,表達了對祖國的懷念和熱愛。作為朱明王朝遺民,雖然遁入道教,他仍然心有牽掛,不愿做也做不了真正的隱者,以天下興亡為己任,他慷慨陳詞:“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也。”傅山改作道士身份,販藥云游,目的在于秘密從事反清的活動。從這一點來說,“軒轅道士”與他的另外一個稱號“朱衣道士”一樣,包含著強烈的民族意識,表達他的忠君愛國思想。“貧道初方外,興亡著意拼”,他一再表明志向:“留候自黃老,始終未忘韓。”他對莊子“藏舟于壑、藏山于澤、藏天下于天下”的主張極不贊成,認為這是一種消極遁世的思想。他批評道:“舟藏得住,山如何藏?舟負得,山如何負得?”然而,明清易代已成事實,江山草木依舊,遺民淚盡胡塵里。由此看來,“軒轅道士”這一稱號與他先后用過的其他十幾個名號一樣,蘊含了傅山的一腔熱血,國仇家恨,含有深刻的反清復明思想。
從傅山的學術思想來看,這一名號與子學有莫大的關系:
在學術上,傅山旗幟鮮明地批判“程朱”理學,斥責理學家空談性理不能救國救民,主張以經世致用的實際學問,提出了“經子齊觀”論,重新開啟了對先秦“諸子”的研究。當代學者侯外廬高度贊賞傅山對子學的研究,認為:“清初大儒也有吸收釋道方法論者如王夫之,有兼贊墨學者如顧炎武,但他們都擺脫不開正統思想的形式。惟獨傅山不然,他大膽地提出了百家之學,對于六經與諸子無可軒輊地加以闡發和注釋,首開近代子學研究的蹊徑。這不能不說是17世紀中國思想界的一支異軍。”(《中國思想通史》)
傅山逐一評點注釋過諸子之書,其中,《韓非子·解老篇》中的一段可以視為“軒轅道士”的另外一個出處,韓非子說:“道者,萬物之所然也,萬理之所稽也。理者,成物之文也;道者,萬物之所以成也……其威,日月得之以恒其光,五常得之以常其位,列星得之以端其行,四時得之以御其變氣,軒轅得之以擅四方,赤松得之與天地統,圣人得之以成文章。”
韓非子吸收《莊子》的觀點,認為“道”既是萬物的根本,也是化育萬物的依據,“軒轅”之士得到“道”就可以擅揚四方,威加海內,傅山面對著易代之時的家園淪喪,山河慘變,多么希望自己能象莊子筆下的大鵬一樣展翅翱翔九萬里長空,沌清宇宙污穢,掃除六合云翳,還天下民眾一個清明世界,“軒轅道士”這一名號,包含了傅山期望積極用世,有所作為的理想和抱負。
傅山字畫
韓非子對老莊思想進行了大膽吸收和借鑒,與傅山對待《莊子》的態度有相通之處。在《解老》一篇中,韓非子對“道”的描述明顯和《莊子·大宗師》一文相似,但是,與莊子自然之“道”迥然不同的是,通過自己的闡釋,韓非子把莊子主張清凈無為之“道”變成了法家呼吁嚴刑峻法的實用之道。從自己的實用目的出發,將《莊子》思想進行了大膽的革新,這一點是傅山最為欣賞的。子學各家中,傅山最為推崇道家,但他對道家思想也不是全盤接受,而是加以取舍、改造,有所創新,《韓非子·解老》一篇的大膽改造必然甚合傅山之意,他的名號也可能會與之有一定的關系。
雖然戴黃冠,披朱衣,傅山并不信仰道教教義,他說:“自覺非道器,與塵多所緣”(《霜紅龕集》卷九),不認為自己是方外之人,甲申年秋季,他作詩道:方外中書不屑描,樓前高柳茂重條。折來莞莞秋風葉,削去亭亭冷玉茗。世俗文書難點黸,軒轅道士可云霄。若逢圮上黃翁帙,鳥篆玉琱可一標。(《霜紅龕集》卷十)
由此可見,“軒轅道士”這一稱號可能源于道教教義,但絕不是傅山的唯一目的,傅山自己宣稱入道是“隱而不隱”,主張經世濟用,這一稱號與子學也有不可分割的聯系。
“軒轅道士”這個名號,可能也與傅山的醫生涯有關:
中醫醫學被稱為“歧黃之術”,黃帝軒轅氏和他的臣子岐伯一起被視為中醫醫學的始祖。傅山自己精通醫學,明亡后以行醫賣藥為生,關于他的醫術高明,山西人中流傳傅山:“詩不如字,字不如畫,畫不如醫”的說法,雖然事實不一定如此,但其“醫術”高明可想而知,民間流傳許多關于傅山行醫的“神話”。他行醫包括內、外、婦、兒各科,并著有《傅青主女科》、《傅青主男科》、《青囊秘訣》、《本草秘錄》等多種醫學著作。
醫家以黃帝為始祖,黃帝號軒轅氏,傅山自己又是道士的身份,故而自稱“軒轅道士”,推想下來,蘊含這樣的一層含義也是比較自然的事情。
總之,抱著“誓為青山做主人”的信念,傅山以道士的身份為掩護,積極從事反清復明的斗爭,“憤世而不出世、入道而不溺于道”, 傅山的愛國精神,積極用世的態度,直到今天,仍然有深遠的意義。他的字號往往體現了他的人生哲學、思想觀念,從各個方面嘗試對這些字號加以破譯、解讀,對于研究傅山的生平和思想,有著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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