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觀應與道教丨仙道補天地之缺、濟儒道之窮
欄目分類:道教神仙 發布日期:2016-06-16 瀏覽次數:次
文/張秀莉
鄭觀應(1842-1921),本名官應,字正翔,號陶齋,又號居易、杞憂生,別號待鶴山人,道號有三:虛空、通濟、一濟。鄭觀應作為“中國近代最早具有完整維新思想體系的資產階級改良主義者”,早已為學界所熟知,由于其著述內容包羅豐富,故從不同角度研究其商戰思想、經濟思想、外交思想、教育思想、人才觀等方面的成果數以百計。但是相比之下,對鄭觀應的道教信仰研究卻很少,至于其信仰與經世實務的關系研究更付諸闕如。某些研究鄭觀應道教思想的成果中,曾提出鄭觀應道教信仰的終極關懷不限于自身逍遙,而是中國的前途。但對于這一關懷對鄭氏經世實踐的影響及二者關系未有提及。
一、儒釋道本源相通
根據鄭觀應對自己開始學道的各種表述推斷,他訪道的時間與到上海學賈的時間差不多,即在17歲前后。從此以后,他矢志不渝的精神追求和奔波勞頓的經世實踐就構成了他60余年生活的主要內容。正如馬克斯·韋伯曾指出的:“宗教形態一旦塑成,便會對所有異質性階層的生活樣式產生相當廣泛的影響。”對于個體而言,宗教信仰與行為實踐之間的關系密不可分。而厘清鄭觀應的道教信仰與經世實務之間的關系,對于全面客觀地評價其人其事具有重要意義,可避免簡單地將其“因果善報”視為迷信、“成仙救世”看作荒謬、“設立修真院培養人才”視作幻想,從信仰與實踐相反相成的變動中去理解鄭觀應思想主張與他所處時代的關系。
認為儒、釋、道三者一理、本原相通(資料圖 圖源網絡)
鄭觀應出身于書香門第,祖父鄭鳴歧是一位“不屑以尋章摘句為能”的封建文人,父親鄭文瑞雖飽讀詩書但沒有取得功名。鄭觀應從小即在父親的指導下讀孔孟經書和學習應試用的八股文,因為應童子試未中而到上海學賈。鄭觀應學道的原因,據其自己的說法是童年時因患疾病,自念“人為萬物之靈,豈有壽不如龜鶴”者,于是銳志求道,凡三教經詩、諸子百家、占卜術數之學,靡不研究。正是這一緣起決定了鄭觀應道教信仰的特征之一:即認為儒、釋、道三者一理、本原相通。而對西方的耶穌教則不以為然,認為它自相矛盾、支離穿鑿。
二、正心、修心、明心
鄭觀應對于儒、釋、道三教的理解,是他悟道的核心,對此多有論述。他認為自己在《危言·道術》編和《三教歸一不外一理》一文中,所講都是三教窮理、盡性、以致于命之學。儒曰“正心”,道曰“修心”,佛曰“明心”。說法雖然不同,道理都是一樣的。然其所以載理、入理、見理者,總不外乎正心、修心、明心。圣賢仙佛所以異于人者,異其心者也;圣賢仙佛之所以與人同者,同其理者也。他還提出老子之道固與儒、釋一貫,以清凈無為立教,以慈儉自下建宗,以歸根復命、返虛歸樸為究竟。其言曰:“無為而無不為。”《論語》曰:“無為而治者其舜也與!”《金剛經》云:“一切圣賢皆以為無法而有差別。修齊治平皆宜師之。”或問:“仙、佛之道所重者何處?”曰:“佛經重在楞嚴之聞思,仙經重在南華之心齋,儒經重在易之習坎。其實聞思即習坎,習坎即心齋。文雖殊,義則同也。孔、顏問答,惟道集虛。虛者心齋也。觀世音從聞思修入,方獲圓道。”至于三教的分野,他認同張三豐的說法“圣經次節,乃儒、釋、道三教,入門初基由定而至,得其途乃分。踏實一切者孔門也,空諸一切者牟尼也,超乎一切者太上也。”
儒曰“正心”,道曰“修心”,佛曰“明心”(資料圖 圖源網絡)
鄭觀應批評世人“不體圣人之心一、而天下之道同,互相非是,各尚所聞,專門分宗,口誦堯之言,心行桀之行,惟慕浮名,罔知道學。或以為仙佛皆先世宿緣,為己所限;或云但得真仙親手提攜,便可立地成佛,不知自修;或不遇真師自負聰明,將其經旨妄加箋注,雖強名略同而至道殊邈,駢詞麗句反失本真。”他認為孔子的“誠意修身”之文,孟子的“存心養性”之訓,之所以略而不詳,是想正倫紀綱常之事,施仁義禮樂之教,因此對于金丹之道未嘗顯言,僅以命學寄諸易象、性功混諸微言而已。
三、仙道補天地之缺、濟儒道之窮
在鄭觀應看來,儒、釋、道的理是相通的,但道教的境界要高于儒和釋。他認為儒與道,其源雖同而流不同。儒之道不外乎日用倫常,修、齊、治、平,皆中庸也。仙之道實足以補天地之缺,濟儒道之窮。鄭觀應道教信仰的第二個特征是:以救世為目的。無論是早期以因果報應的事例勸善抑惡,后期希望修煉成仙以消弭世界戰爭,還是設立“修真院”培養統治世界的“治人”,都源于他對現世問題的關懷和思考。鄭觀應“浮云世事如蒼狗,為救災黎且學仙”的詩句即表明了他的心跡。這一點將在下文中展開論述。
對于這一特征,夏同龢曾有過精辟的論述,他評價鄭觀應最富于宗教思想,壯年豪俠有奇氣。并指出“神仙家有兩個支派,其一持厭世主義而僅為自了漢;其二持救世主義而自度度人。如前之說,其人雖仙無裨于世,是方技家而非宗教家也;如后之說,大都由任俠而入于神仙者。縱不即仙,而抱此高尚純潔之理想,或見之于行事,或著之于寓言,其足以感發當世之心思,而變化其氣質者蓋不少矣。待鶴山人殆其流亞歟!”這一評價可視為對鄭觀應信仰的知己之論。
一如治國也。國家太平,雖有良將,無所用之,故無為(資料圖 圖源網絡)
鄭觀應道教信仰的第三個特征是:主張性命雙修,以修心為首要功夫。他對道教修心煉性之道念念不忘、參悟深刻。他認為煉丹先要煉心,繼以采取火候。而煉心之法以靜觀為宗,靜中之觀有觀無物,觀中之靜以靜而動。他讀《心經注解》十數種的體會是:“人能心死,元神即活,須無所住以生其心,惟宜致寂致虛而致無者。道心微,人心危,圣圣相傳,不離返照。孔云知止,釋號觀心,老云內觀,皆此法也。”他曾讀《性理全書》、《五子近思錄》、《唱道真言真詮》諸丹經,皆言修心煉性為修道徹始徹終功夫。
至于道教教義中的陰陽之道,他認為道與術不外乎陰陽,惟分先天后天、有為無為而已。高真所謂“性以道全,命以術延”,圣修兩語盡之矣。何謂道?一如治國也。國家太平,雖有良將,無所用之,故無為。何謂術?國家不靖,茍無良將,何能治平?故有為。因此,立志學神仙,首先要端正品性,先要煉心性,“三空”師從佛教和老子的主張,“四勿”遵從孔、孟的教誨,“采外藥”則在其次。
從鄭觀應道教信仰的要旨及特征來看,不僅與經世實務并非完全對立,而且對其經世實踐產生了多方面的影響。
(本文由騰訊道學獨家編輯整理,文/張秀莉,選自《江西社會科學》1991年第6期,原名《論鄭觀應的道教信仰與經世實務之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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