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卿的道教情緣
欄目分類:道教神仙 發(fā)布日期:2016-06-16 瀏覽次數:次
顏真卿以書法名垂千古,作為著名政治家,他一生踐行儒家風范。但他同時又為道教所標舉,《太平廣記·顏真卿傳》將其列為“神仙”之列,《歷世真仙體道通鑒》也將其列入仙傳。可見顏真卿與道教有著不解之情緣。
顏真卿,其名真卿和字清臣,取名頗具道教意味。《太平御覽》轉引《登真隱訣》云:“三清九宮,并有僚屬,例左勝于右,其高總稱曰道君,次真人、真公、真卿,其中有御史、玉朗諸小號,官位甚多。”杜光庭《墉城集仙錄》卷一曰:“食四節(jié)之隱芝者位為真卿。”顏真卿出身于世代奉儒,但頗有佛、道思想積淀的官宦之家。五世祖顏之推,作為大儒,對佛、道較為開放,是隋代提倡“三教合一”的代表人物。關于道教,其《顏氏家訓·養(yǎng)生篇》承認“性命在天,或難鐘值……不愿汝曹專精于此”,但亦曰“神仙之事,未可全誣”。對于道教養(yǎng)生,則認為在“精審”之下,“若其愛養(yǎng)神明,調護氣息,慎節(jié)起臥,均適寒暄,禁忌食飲,將餌藥物,遂其所稟,不為夭折者,吾無間然”。《太平廣記·顏真卿傳》還記載,真卿年十八九時,臥疾百余日不愈。有道士北山君出丹砂栗許救之,頃刻即愈,并說:“子有清簡之名,已志金臺,可以度世,上補仙宮,不宜自沉于名宦之海;若不能擺脫塵網,去世之日,可以爾之形煉神陰景,然后得道也。”復以丹一粒授之,戒之曰:“抗節(jié)輔主,勤儉致身,百年外,吾期爾于伊洛之間矣。”此后真卿亦常留心仙道。另,《唐語林》卷六也記載顏年輕時曾得方士丹藥,服之如少壯,遇害前還自謂“受箓服藥皆有所得”。這些記載未必盡屬真實,但可肯定其早年就對道家道教有較深入的理解,對仙道存有較多期冀。
顏真卿多寶塔碑
大歷三年(768),顏真卿遭宰相元載誣譖訕謗時政,被貶為撫州刺史。撫州道教興盛發(fā)達,更是唐代女仙信仰中心之一。公職之余,顏真卿經常去附近仙山游訪,并在這一時期留下了與道教信仰有關的碑銘作品,成為書法史上的名作。大歷六年(771)顏氏游覽撫州南城縣西南麻姑山時,撰書《撫州南城縣麻姑仙壇記》,立于麻姑仙壇之側,情結仙緣。麻姑仙壇記碑,共887字,為楷書,有大小字體二本,莊嚴雄秀,雋雅高舉,結體緊湊,開張自然,歷來為人所重,是顏體代表作之一。歐陽修評贊:“此記遒峻緊結,尤為精悍……筆畫巨細皆有法,愈看愈佳。”《南岳夫人仙壇碑銘》敘述南岳夫人修煉《大洞真經》與注解《黃庭內景經》等情況,南岳夫人魏華存即“南真”,也就是《真誥》記述降臨到許氏的諸仙真的主角。該碑是年代較早、反映內容較多的魏夫人傳記,是研究上清派早期歷史的重要史料。《臨川縣井山華姑仙壇碑銘》中華姑是天寶年間在撫州井山升仙的女道士。除記載靈異的女仙外,顏氏還描述撫州三元日“恒修齋醮”等道教興盛的狀況。
大歷六年(771),顏真卿寫下《茅山玄靖先生廣陵李君碑銘(并序)》。李君,即李含光(682-769),茅山宗十三代宗師,號“玄靖先生”。師事司馬承禎,玄宗召至朝,問及修丹之事。后多次征召,辭居茅山。天寶七年玄宗在大同殿受箓,遙禮含光為度師,并賜衣以申師資之禮。李羽化后顏受李眾弟子之托作《李君碑銘》,詳細記載李的生平事跡,是研究李的重要文獻,又記述了與李的真切交往。乾元二年(759),顏真卿充浙西節(jié)度,有隱修之志,聞含光至德,潔慕玄微,致書表示仰慕之意“以抒誠懇”,含光亦令弟子韋景昭復書,使得顏“足勵超然之志”。另外,碑銘還準確列出茅山宗的傳法世系,后李渤《真系》進一步固定化,成為后來公認的茅山宗傳法系統(tǒng)。
大歷七年(772)九月,顏真卿拜湖州刺史,在湖州期間,他的《浪跡先生玄真子張志和碑》,可以說是對道教名作《玄真子》的作者張志和事跡的最早記錄。他和張志和有私交,所以這碑記也是最忠實的記錄。據《續(xù)仙傳》記載,大歷九年(774)顏真卿與張志和及眾多文官在湖州雅聚會飲,志和首唱千古名詞《漁父辭》,即今人傳誦的《漁歌子》,曰:“西塞山邊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真卿與陸羽、徐士衡等人共唱和二十五首。又“志和命丹青剪素,寫景夾詞,須臾成五本,花木禽魚、山水景象、奇絕蹤跡,今古無倫。而真卿與諸賓客傳玩,嘆伏不已。”這些資料還記錄顏真卿與其賓客觀賞“煙波釣徒”張志和鋪席于水上,獨坐飲酌嘯詠之事。
顏真卿多寶塔碑
顏真卿的湖州雅集,與道門吳筠交往也較為有名,這以《登峴山觀李左相石尊聯(lián)句》(《全唐詩》卷七八八)為據。吳筠是繼司馬承禎之后唐代茅山宗最重要的道教重玄學者,為玄宗所敬重,“召入大同殿,尋又詔居翰林”,還舉薦好友李白入翰林。大歷八年(773)吳筠曾參加真卿組織的峴山聯(lián)句唱和,當時參加者頗多,有官員、處士、道士、僧侶等,包括劉全白、吳筠、皎然、陸羽、釋塵外等。由于二人交游頗深,故吳卒后25年,顏真卿整理其遺文為三十編,藏于秘府。
晚年作為四朝元老,其剛正仍不為宰相楊炎、盧杞所容。李希烈陷汝州,盧杞銜恨欲報私怨,提議顏真卿前往勸諭,因為“四方所信,若往諭之,可不勞師而定”。不久壯懷激烈,堅貞不屈,被縊殺,天下冤之。《太平廣記·顏真卿傳》對此神化,說賊亂平復,遷喪而啟殯視之,“棺朽敗而尸形儼然,肌肉如生,手足柔軟”,后達葬所,空棺而已,尸解得道。還詳細述說了十余年后,家仆路遇顏公顯靈贈金的故事。《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三二還記有真卿得仙于羅浮山顯靈,寄書至家之事。至此,顏真卿似乎有了道教的“仙籍”。到了宋代,顏真卿被道教奉祀為神。《歷世真仙體道通鑒》卷三二:“白玉蟾云,顏真卿今為北極驅邪院左判官。”被尊崇為道教雷部的神靈,負責驅惡鬼邪魔。元文宗天歷元年(1328)顏真卿又被加謚為貞烈文忠公,社稷于歲時致祭。
顏真卿與道教有濃厚的情緣,而且后來又被尊稱為道教的神仙,其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道教在唐代被極力支持,有明顯的“國教化”傾向。唐朝崇奉道教的士大夫很多,顏真卿撰寫道教碑文,并潑墨揮毫并不奇怪。其次,“道藝合一”,“書道相通”,不少道教著名人物,如司馬承禎等也是出色的書法家,這樣,書法成為顏真卿溝通道流的橋梁。顏真卿雖然受道教影響甚深,但說到底,其主要吸納的是道家術中流露的不媚權貴、傲視世俗的精神風骨。真卿書法中典雅、風骨兀立的藝術境界追求,都是這種人格的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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