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間的善意

欄目分類：國學資訊   發布日期：2018-05-23   瀏覽次數：次

      那年春天，我家修繕房屋。在西南面的墻角旁，有一個廢棄的空調排水孔，我配合師傅粉飾墻面，當師傅拿著一鏟水泥正要填堵這個氣孔時，我突然產生靈感，“留下這個小孔吧，興許鳥兒還能在里面做窩呢！”　　那年秋天的一個周末，是雨天。我在陽臺看天、看雨，享受著無所事事之樂。臨近黃昏，陽臺附近突然出現兩只黃鶯，忽而上下跳躍，忽而飛入樹叢，來回穿梭，小心翼翼，其目標很明顯，就是那個小洞洞。憑直覺，我判斷這兩個小東西已經占有了這塊寶地。小鳥終究還是怕人，呆呆地看著我，又呆呆地望著天空。我趕忙起身回到屋內。　　沒過多長時間，我再來到陽臺，發現鳥兒銜著蟲子在洞口徘徊。大約持續了兩周時間，它們不停地捉蟲、不停地送回；家族添丁，事業有成，鳥夫妻一時興奮，在林間上下翻飛、嬉戲追逐，巢內雛鳥嘰嘰喳喳地叫著。我有時心血來潮，弄些小米和蟲子放在陽臺附近，以減輕它們覓食的勞累。正如我想象的那樣，沒到十天，庭院內就出現了兩大兩小四只黃鶯，兩只小黃鶯鳴叫著，露出稚氣的黃喙，飛飛停停，好奇地張望著天空；年輕的鳥父母從容地當起教練，從高往低滑飛，短距離平飛，耐心引導而有條不紊……這鳥兒一家四口真是其樂融融。　　以后很長時間沒有見著黃鶯的身影，院內沒有，洞內也空著。　　那年冬天的某個黃昏，我在陽臺伸著懶腰，突然看到了久違的身影，兩只小黃鶯并排站在樓房不遠處的電纜線上，沒有鳴叫，也沒有嬉戲追逐，偶爾搖搖尾翼，對喙相親一下，算是彼此相依。情態之成熟，動靜之沉穩，儼然像一對成功的伴侶。　　天色漸暗，這對小黃鶯幾次接近鳥巢，但因為我離它們的家很近，它們又幾次飛回到電纜線上。我故意在原地待著，想考察這兩個小東西與我的感情。如果對人的警惕性大，說明鳥與人的距離就大；如果對人的警惕性小，或者沒有警惕性，說明鳥與人的距離較近，并有一定默契。我這種可笑的心態，讓這對小夫妻遲遲不能歸巢。突然，天空中一道黑影掠過，一只鷂子眨眼之間捕走了一只黃鶯，驚飛了在一旁的配偶，它傻呆呆地望著天空，看著一撮撮羽毛在天空中自由散落。　　陽臺上的那個小洞洞又空閑下來了，那曾是飛鳥棲息的美好港灣，那曾是生命氣息旺盛、熱鬧非凡的地方。　　我留下小洞的念頭，讓鳥兒有了棲身之所，幫助鳥兒家族得到了繁榮和壯大。可突生的這個念頭，又給鳥兒帶來了滅頂之災，讓鳥夫妻頓時分離，讓鳥家庭蒙受災難。我是行善了呢，還是作孽了呢？悲慘的現實和矛盾的心境置人于無限痛苦之中。我的主觀愿望是讓鳥與人的關系更加密切，小鳥能夠更多地得到人的關懷，創造鳥、人共處的和諧環境，這應該算是善念，沒想到卻給它們帶來了災難，瞬間的念頭究竟是善抑或是惡，看來需要我們慎重去選擇。　　從此以后，院子里再也沒有見到黃鶯的身影，那個熱鬧一時的排水孔又成了寂寞的小洞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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