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無法計算的 是你的善良

欄目分類：武當傳說   發布日期：2017-04-29   瀏覽次數：次

文/凝玄子

唯一無法計算的，是花千骨的善良（資料圖 圖源網絡）

按照東方所言，花千骨的這份“不在計算中”，乃是“善良之故”。而我們看到，其實，花千骨并不只是超出了東方的計算：殺阡陌沒有算到她，夏紫薰沒有算到她，甚至連她的師父白子畫，也終究沒有算到她。她到底超出了多少人的預算，我們已根本無法列舉。但是，成就這樣一份“超越”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善良”呢？

全真龍門派“律宗”創始人王常月（明末清初著名道士）所著《龍門心法》之“清凈身心”章中，我們找到了這樣的表述：“超離生死出世的高人，自有無死無生最上一乘之道。其道即世法轉身，本無有法。世法與出世法，只在一心。所用逆順不同，其實只是一法。……夫順中用逆，萬法皈依無法，鬼神莫測其機。……不是以有心為作用，而用意推詳，乃是神明智慧，理性本來如是，原不是另有什么出世的法也。”由此我們可以看出，那個“不在計算中”，導致“鬼神莫測其機”的“善良”，即是“無為”，是“神明智慧”，是“理性本來”，它不在善與惡的中間，它是“善的極峰”。而花千骨與生俱來的這份“善良”，或許便是源于她是東方圣母——女媧的后人的緣故吧。

女媧后人的東方古典美

女媧后人，一般所指即為“女媧族”。這是始于《仙劍奇俠傳》里的一個獨特的設定。其特征為：人與神混血，半神半凡。只是，每任女媧后人都背負沉重的命運，代代以身殉道，不得善終。

在《仙劍奇俠傳》的設定中，每任女媧后人都背負著沉重的命運（資料圖 圖源網絡）

由此，花千骨的“善良”，便確實是天生的了。由于那“半神”的部分，讓她足以超出世人（包括那個暫未突破十重天的長留上仙白子畫）預算，只因一份身為女媧后人的天性使之的“包涵廣大”。而“半人”的部分，又使她能帶著關乎“人”的文化屬性，通過經歷人世種種，而真正“心解”即“了悟”世人的喜怒與哀樂、期待與恐懼，從而展現完整并徹底的愛和寬恕。

只是，正是由于這“人神混血、半神半人”的屬性，造就了花千骨的悲壯人生，也向我們傳遞了一份充滿著力量的東方古典美。

我們可以借亞里士多德（古代先哲，古希臘哲學家）悲劇論中對“執中”、“中庸”的定義來闡釋花千骨的這份古典美。因為，在亞氏（即亞里士多德）眼里的“中庸”，代表的是“善的極峰”，“是一種不偏不倚的毅力、綜合的意志，力求取法乎上，圓滿地實現個性中的一切而得和諧”（文出宗白華《哲學與藝術》——希臘大哲學家的藝術理論》）。而亞氏眼里的“中庸”，其實就是基于“清凈的愛”的“大道無情”（可參考末學的《白子畫與“絕情殿”：大道無情而有情》）了。

亞氏的美的理想，乃是：“豐富的生命在和諧的形式中，極強烈的情操在更強毅的善的意志統率之下，在和諧的秩序里面是極度的緊張，回旋著力量，滿而不溢。”一如蓮花生大士（印度佛教史上最偉大的大成就者之一）的那句“雖然我的見可以像天空一樣遼闊，但我對因果的抉擇，卻像粉一樣細。”而這“極度的緊張”，若不是基于對因果的透解（如王常月《龍門心法》中所言：“如今受戒之徒，總是無知之輩。如何喚作無知，只是未明其理。若是知得此理，便當精嚴不犯。”），就只有“善的頂峰”，也就是“清凈的愛”了。

糖寶是這世上對花千骨最重要的人（資料圖 圖源網絡）

女媧后人花千骨的“極度的緊張”，那份“極強烈的情操在更強毅的善的意志統率之下”，我們可以通過回顧以下幾幕來感受：

花千骨入主七殺殿后，對于殺死糖寶（由千骨精血生成的靈蟲，呼花千骨為“娘親”，是這世上對花千骨來說最重要的人之一）的霓漫天，本可肆意處置，如她帶著滿腔憤怒所道：“霓漫天，你以為我不敢殺你嗎？我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時，腦海里卻浮現出朔風臨死前的遺言：“如果她（指霓漫天）以后還做錯什么事情，傷害到你的話，我希望你看在我的面上，盡可能地原諒她。其實她本性并不壞，只是太驕傲。”為了回報朔風的恩情，花千骨竟然就此放過了霓漫天。

花千骨孤身一人回到七殺殿冰室，悲戚地對著殺阡陌的冰棺說了一段長長的話。這段話，傳遞著她“無法違背自己的本性”，哪怕是對仇人摩嚴（長留三尊之一的世尊，曾縱容霓漫天對花千骨潑絕情池水，把她放逐到蠻荒，然后殺了對千骨來說頗為重要的殺阡陌和東方彧卿）都無法下狠手（后更是將摩嚴放回長留山），無法看到生靈涂炭的悲憫之心，一顆外雖妖神貌內卻始終女媧的心：“姐姐，我回來了，你想我嗎？我終于沖破了封印，成為這世上最強之人，可是我卻眾判親離。天大地大，我無處可去，只好來姐姐這里。我知道，不管小不點變成什么樣子，姐姐都不會嫌棄我的，對嗎？姐姐，對不起，小不點不能給你報仇了。雖然摩嚴屢犯七殺殿，他殺了東方，殺了小月，更害死了姐姐。可是，我還是違背不了自己的本性，我無法看到長留大戰，我不想看到血流成河。姐姐，你能理解小不點嗎？姐姐，我好累。我好想跟你躺在里面，陪著你，好想和你在一起，再也不要過問，這世間的一切……”

白子畫為花千骨受64顆消魂釘（資料圖 圖源網絡）

在從徒弟幽若處獲知白子畫為自己受了64顆消魂釘后，花千骨痛徹心扉。她終于親觸到那些“情愿心甘”背后徹底的“明知”，“淡漠”和“微笑”背后巨大的“隱忍”和“悲傷”，“奮不顧身”背后深不見底的“關愛”，一份無盡的光亮從此開啟。所以，花千骨最終下定決心以身殉道。在七殺殿內，她獨白道：“養你育你辛苦教導你，為了救你身中劇毒，替你承擔罪責，受了那么多顆消魂釘，為了包庇你，成為了長留和天下的罪人，落到今日不得不忍受階下之囚的地步。花千骨，你還有什么可怨的？他始終被你拖累，為你贖罪，從未忘卻推卸過自己為人師表的責任。而你呢？你的苦，都是活該都是自找的。憑什么事到如今，還要拖著他，拖著整個天下和你一起痛苦。你難道永遠就自哀自憐，屈服于命運，等著別人一次又一次為你犧牲么？”

最后，為毀掉洪荒之力（在此之前，她嘗試過用白子畫教導的心法來控制這份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免除對白子畫及天下蒼生的持續拖累，還天地萬物以和平安寧，花千骨用幻術故意設計逼迫白子畫親手殺掉自己時說出了她所有的傷與怨、痛與恨，那些屬于人的部分，但同時也是屬于這人世的黑色、冷酷的真理：“我沒有師父，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孩子。當初，我以為我有全世界，卻發現原來都是假的。愛我的，為我而死；我愛的，一心想要我死。我信的，背叛我；我依賴的，舍棄我。我什么也不要，什么也不求，只想簡單地活著。可是，可是老天逼我，是你逼我，你以為到現在，我還回得了頭嗎！”而當白子畫意欲與其共死，她卻將其救回，并“詛咒”道：“白子畫，我以神的名義詛咒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傷不滅。”

這一次又一次“極度的緊張”，如“于南天中體驗北斗”，于火熱中體驗冰冷，于生中體驗死，于顯現中體驗深藏，于愉快中體驗悲傷……千骨的一生，已儼然如一份偉大的藝術品，演繹著心靈之穿梭兩極，于親臨間超脫，于超脫間親臨。

花千骨體內蘊含著龐大的洪荒之力（資料圖 圖源網絡）

女媧后人眼中的洪荒之力

《花千骨》劇中，并未對“洪荒之力”做過多解釋，我們只能從原著中獲知這是一份“妖神之力”，是世間最強大的力量，人人爭奪，人人忌憚。只是，在世人的眼里，早已將洪荒之力定性，即它是一份邪惡的力量，是會危害蒼生性命的。

可是，在女媧后人花千骨眼里，洪荒之力卻“本身并無好壞之分，關鍵是看在誰身上，用作什么”。如同身負洪荒之力的妖神南弦月（原七殺圣君）在墟洞中請求與千骨做朋友時，千骨的內心所想：“就算他身負巨大的洪荒之力又如何。只要有人好好引導，一定可以將這種力量，用到善處。只要他一心向善，造福大家也說不定啊。又怎能在一切尚未定數之前，就先入為主的，判了一個人的死刑呢。”所以，她像一個母親一樣在承諾做南弦月朋友的同時，傳遞了正確教育引導南弦月的意愿：“好，我答應你，做你的朋友。從今往后，我會像姐姐一樣悉心教導你，教你辨是非、明善惡、通天理，但是，你若敢心存半分邪念，我也絕對不會心慈手軟的！”

而對于存在于自己體內的洪荒之力，花千骨并不認為不能將其導向正面，如她用白子畫提供的心法進行嘗試時說道:“我一定可以自由控制我體內的洪荒之力，我一定可以做到。我會向所有人證明，這力量并不可怕，并不邪惡，并不是不可以控制。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后兩句便是白子畫傳授千骨的心法，出自《道德經》第十六章）

所以，在花千骨的心里，洪荒之力本身并無好壞，也就是說，這份力量的善與惡并不會單獨存在，它還須依賴其他的條件，比如擁有它的那個人，比如外在的教育及引導力量，等等。《道德經》第五十八章有言：“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對此，《道德經釋辭》解釋道：“福禍互相倚伏，莫知其極，而人不可謹歟。凡在患難之中，若能悔過省躬，戒慎恐懼，邪自化為正，妖必化為祥，轉禍為福，所謂‘禍兮，福所倚’也；凡在得意之中，其若驕泰奢侈，縱欲不反，正必化為邪，善自化為惡，禍患隨至，所謂‘福兮，禍所伏’也。吁！正則致祥，不正則招殃。”這也傳遞出如福與禍、善與惡、好與壞，其實都是對待相生，可以相互轉化的。

花千骨何以從天真的小女孩成長為真正的女媧后人（資料圖 圖源網絡）

女媧后人成長蛻變的內因與外緣

自出生起便母愛缺席的花千骨，何以從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成長為一位坤德感四方的真正的女媧后人。除了她天生的根基（內因）以外，便是這成長路上的一個個良師益友（外緣）了：父親和師父白子畫，教她，育她；殺千陌和東方彧卿，愛她，護她；糖寶和南弦月，更讓她有了為人母的責任和愛……而千骨這一路走來，也用自己到達頂峰的愛和寬恕，一份最大的母性，成功完成了對世人的救贖：上至長留五仙之白子畫和夏紫薰、七殺圣君殺阡陌，下至蜀國新皇孟玄朗、異朽閣閣主東方彧卿、炎水玉碎片所生的朔風，乃至一生偏執的長留世尊摩嚴，更是在花千骨殉道的那一刻痛哭涕零、徹底被感化，并用自己的性命將千骨救回。

那么最后，就讓我們來整理一下花千骨這一路成長與蛻變的幾個關鍵點吧：

被視為怪物和災星（其血不僅毀花草，還招惹妖魔），并無任何能力反抗外界時的花千骨。十六歲那年的某日，花家突遭大火，花父死去。初遇花千骨的白子畫陪千骨安葬花父后問她是否恨花蓮村的村民時，千骨答道：“正如我爹所說，他們只是害怕而已。他們害怕自己受到傷害，也害怕家人受到傷害。他們根本就沒有錯，錯的人是我。”

習得仙術、具備一定能力之后的花千骨。白子畫帶花千骨下山歷練，返回千骨出生之地，并告知花千骨花父死亡真相，千骨如遭雷擊。在紫薰的挑撥下，千骨欲取所有村民性命，為花父報仇。這個時候的花千骨，已經完全有能力殺掉這些村民了，但在她即將對一個村民痛下殺手的時候，她腦海中浮現出父親臨死前的話：“他們是害怕，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這樣，花千骨原諒了所有的村民，也原諒了心懷天下的師父白子畫。

擔負起愛和責任，直面世間最強大力量時的花千骨。為救師父白子畫所中卜元鼎的毒，花千骨集齊十方神器，洪荒之力即將重現，各派人士包括部分掌門都無法抵御這份力量，亂了心神，互相殘殺。在進入墟洞尋找洪荒之力前，花千骨抱著必死之心跟大家訣別道：“對不起，即便犧牲我的性命，也不能再讓大家因為洪荒之力而紛爭、喪命了。”

擁有世間最強大力量后的花千骨。所選擇的卻不是一統天下，而是良好的控制和引導這份力量，將它用到善處。最終用自己絢爛卻悲壯的生命向我們傳遞了選擇造就轉化、一念成就禍福的可能性，一如她以身殉道后那份飄散在天空中的遺言：“未來是什么樣子，不在于一個人所擁有的力量，而在于她所做出的選擇。能夠守護我所關心的人，蜀山重振，七殺派也改邪歸正，一切都步入正途。我想，我的選擇是正確的。”

花千骨（資料圖 圖源網絡）

作者簡介

凝玄子，現任青羊宮老莊書院學術審查委員會顧問，《老莊》雜志副主編，玄同社（青年團）秘書長與首席研究員。

（騰訊道學獨家稿件，作者系青羊宮老莊書院凝玄子，轉載請注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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